陈克礼——中国伊斯兰学界的一把火

在中国穆斯林的心目中,陈克礼——这个闪亮的名字,真可谓影响深刻,倍感亲切。这是因为他以坚贞的信仰、卓越的贡献、苦难的经历、悲壮的牺牲,展示了全美的一生。有说他境界高尚,才华横溢;有说他苦读经书,探赜索隐。还有说:“他之所以迷恋于翻译和创作,是他在伊斯兰经典中发现了别人尚未发现的境地;参悟到了别人还没有参悟到的真理。”

 然而,普通的穆斯林民众仰慕他的却是朴实的人格,务实的说教。针砭时弊的释疑解惑,解除诸多积久难释的疑虑。对他都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常会流露出敬佩、惋惜、怀念的情绪。他的著作使人们拥有了广阔地思维空间,和深远的观察视野。打开了心灵渴求的大门;蒙获了追求真理的勇气,蛮可以见仁见智地“含英咀华”,随时随事的品判所干所行。深感一种如释重负的舒心与愉悦。诚如有学者感言:“历史上许多被后人景仰的名人,人们记住他是因为他充满人情味的人格魅力给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有了这种做人的精神,历史的尘埃才不会泯灭他,人们也才会永远的怀念他。

怀念他敏锐的探觅真理,前瞻的阐释真理,诚挚的论辩才华。

在穆斯林社会,“异端”是一个异乎寻常的敏感话语,也是引起争执的焦点。历来都是以教派划线,以“异端”贬斥对方,自表正统。致使人们莫衷一是,无所适从。

 陈阿訇学术思想的重要特色,正在于灵活通变,与时俱进的阐释经训真谛。在“阐发《古兰经》时代的真理”中说:“以往的经注家都是人,是人就有缺点。他们的主张,都受时代、环境、条件的限制,他们只注了《古兰经》的文法、字义、修辞、法条,他们并无注出它的各种奥理来。我们不能盲目地迷恋古人。”在“洗雪迷古不化的旧传统”中说:“我们对于一切事情,要有辨别力,实事求是,不可食古不化,厚古薄今,顽固拘泥,是非不分,皂白莫辩;要向真理靠拢,向真理投降无止光荣,拿真理去衡量一切。”在“向真理靠拢,”中说:“我们不能食古不化,不研究,不讲理,因袭盲从,死守教义的形式而忽略伊斯兰的本质。”

他认为:应该用理性和智慧去挖掘圣训的现实意义和价值。在“论圣训与异端”中说:“圣行分宗教的与习惯的,前者我们奉行不背;后者照行更好,干了有赏,不干无伤。”“我们对于异端不要认为凡是穆圣没干过的,都是异端,都当进火狱,因为穆圣时代一切简单。现在较复杂的多了。所以必须产生出许多新的事情来。如果新创的事,对宗教,对人类都有百利而无一弊,这便是善美的异端。不但不受处分,反而还得安拉的奖赏。所以随便断人,信口开河,是背叛穆圣的作风。必须把它铲除。”

他认为:真理需要人来传播,传播真理的人必须有高水准的素质,有丰富的智慧,才能把真理输入人心。他诚恳呼吁:“解放思想,与时俱进,要有开拓精神;要将封闭的思想方式转换为开放的思想方式;要直面现实,从而应对现实。发扬对的,弃绝不对的。不滞、不流,使过去与现实结合;使主观与客观联系;从归纳到演绎,从演绎到归纳;掌握自然与社会的发展规律,解剖宇宙与人生的奥秘。随着时代,向幸福的远景奔去!”

正是基于他驰骋纵横,广征博引,事实求是,与时俱进的学术造旨,他就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广泛涉入穆斯林社会中有争议的许多问题。新颖的立意,独特的见地。教人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使人欣然回归伊斯兰的真理。

怀念他高尚的思想境界,宽容的处事胸怀,朴实的说理作风。

教派纠纷一直是困扰穆斯林社会的一大痼疾。由于一些私欲者们兴风作浪地误导,导致撕裂族群,各成营垒,成为社会和谐的重大障碍。

陈阿訇凭藉自身的优秀品质。正是消弭教派意识的典范。家乡一位老人问他是哪一教派?他笑着幽默地说:“我身上没有一根汗毛是属于哪个教派的,我绝不会偏向任何一个教派。”他在有关著作中语重心长地说:“穆斯林兄弟,再不要嫉妒、闹教派,各自为政,应互爱互助,实行经训。人人向穆圣看齐,向《古兰经》学习。成个不折不扣的伊斯兰人。”

在办《伊联报》时给读者的覆信中说:“伊斯兰教派是在历史发展中产生的而定型的,产生教派的因素十分复杂。但各教派根本宗旨相同,区别全在枝节之变。歧视、攻讦、迫人随已,均属愚昧顽劣的心理。闹教派的人恰恰是一些不通教派知识的人。饭饱生余事,把简单的分歧激化成严重的冲突。你们应该探讨些原则问题,不要被这些枝枝节节的问题所困扰。”

在《学术答辩12问》中问他:“人们都说你是个最不讲教派的人,你也说过‘闹教派有百害而无一利!’那么,你对伊斯兰教派的过去和未来有何看法?”他深入浅出,事实求是的答覆说:“中国伊斯兰教派别增多,大约有300年的历史。除了西道堂外,都是由国外引进的,但各教派理论分歧不大,主要区别仅在宗教修持,宗教仪式,组织形式等方面存在一些差别,都是些细枝末节。”“未来中国伊斯兰教派不可能统一。首先,各教派没有共同认可的统一的标准依据。其次,人的私欲永远存在,只要私欲存在,教派意识就不会消失,只会陈陈相因。”“随着现代教育发展,未来中国伊斯兰教将会产生一个不分教派的知识份子阶层,将有一批没有教派意识的大众化学者出现。有助于伊斯兰教的振兴。他们将为发展伊斯兰整体文化而奋斗。”

他一生致力于引导人们从教派的狭隘和偏见,走向伊斯兰的广阔和中正。志在填平教派鸿沟,医治分裂创伤,他告诫人们:“只有认真研读天经和圣训。努力提高理智,提高信仰素质。才能在思想上淡化教派观念,才能克服自身的教派情绪,也才能坚持各干各得,互不岐视。”

他呼吁阿訇们:“应该宣传以天经、圣训和真理为核心的真伊斯兰教。发展教门要把伊斯兰的过去和客观现实结合起来。要灵活通变,不可拘泥呆板。 要伊斯兰社会化、化社会;大众化、化大众。成为人人的灯塔。”

怀念他开阔地思维方式,灵活的阐释智慧,务实的宣教风格。

在宗教功修方面“讲难不讲易”是个历史现象。曾几何时一些人无知的诱导,致使想以“越加繁难的干办而求得更多回赐”的念想已成一般信众普遍的心理状态。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陈阿訇治学思想的精华正在于其“中和性”理念。他的著作及观点始终从伊斯兰的智慧、哲理和奥秘出发,与人们的天性和理性对话。把伊斯兰的重要特色“中正”思想阐释得淋漓尽致。

在伊斯兰的“中和性、简易性、目的性”中引经据典的说:“穆圣认识到宗教的物件是人,有人才有宗教,宗教应当是利人的,利人的才能兴胜,害人的必定灭亡。”“穆圣看到一般宗教都是走极端的、繁难的、机械的、死板的。便用宽大政策,渐进方法,不偏不倚。处处合乎人情,时时给人方便,使我们走上灵活的,达变的,简易的,人人能行的伊斯兰大道。”   

他认为:伊斯兰的折中、易行,在理论方面安拉和穆圣有剀切的教训。“穆圣教训我们,对于一切事情,不论宗教的,不论世俗的,都要保持公平的、允执厥中,正大光明,不可不及,也不可太过,一切近情、合法、利我、利群”。“伊斯兰教是给人方便的,不是给人麻烦的。是适用的,不是一成不变的。部分的穆斯林,食古不化,死守形式,不知变化,自寻苦恼。认为繁难、受罪,才是教门。殊不知伊斯兰完全讲适用、利益人。我们不要拘泥于文法的形式,而忽略其原意。我们以往对教义,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只知道干,不研究道理。不讲真理,不讲正经事,光说捕风捉影的神话故事。如果干教门讲严不讲宽,讲难不讲易,教门就要衰落。行教门应顾教门的整体,不能只抓住一点。不能以教门上的小节而伤大体。”“伊斯兰的现实性和中和性紧密联系在一起,其中和性正意味着给人方便,不给人困难。”

正是这些清新、明朗、坦白的说理宣教,才能引发人们对信仰的新认识。使人能够以一种新的态度去面对信仰所展示的一切。他对经训内涵的理解和观察事物的本质都是驾轻就熟,见地独特。他善于从天经经文的纵横联系中发现经文的奥义,阐发其中的真理。而现代人需要的正是这种关注人性,立足现实,解决实际问题的阐释。

 怀念他广阔地摄取视阈,多彩的学术情趣,渊博的知识素养。

在穆斯林社会,一般信众对知识的界定,只拘于宗教知识,并不认同科学。宗教与科学的关系一直是一个盲区。但科学毕竟日新月异的发展,许多科技成果活生生的摆在面前日常生活中享用。如何应对这种态势?

 陈阿訇正以他深远地视野,渊博的知识,把人们引向一个广阔的知识境地。在《宗教·科学·哲学·主义》中说:“伊斯兰教不仅是一种教条,乃是一种社会制度,为具有优越性的哲学与艺术文明。”在《回教与社会》的译者序中说:“伊斯兰教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以及宇宙间任何一种知识。”“伊斯兰是信仰与生活、宗教与科学、社会与文明的统一体。”

他启发说:“宗教与科学是一对双生子,是人类的两大需要,宗教与科学的产生是真主的前定。当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产生宗教;当人类的理性思维发展到一定水准,必然产生科学。宗教阐明真理,科学验证真理。人类凭藉真主特慈的理智创立科学,运用科学发展生产,改善生存条件。科学越发展,越能揭示自然奥秘,越能使人们认识真主造化万物的大能。”“《古兰经》教人们对自然、对人类社会要用心思,用眼观,用耳听。把对真主的信仰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上。听科学家怎么讲;观科学家们揭示出的自然奥秘;思自然奥秘的本源——真主造化万物之绝妙。”“《古兰经》对人们进行科学启迪,引领人们认识真主的存在,参悟真主的大能,人类用科学技术来探索真主的显迹,真主以显迹来启迪人类的智慧,人类用智慧来认识真主的存在和大能。”

他呼吁:我们要在学习中思考,在思考中参悟其妙,阐发其义。穆圣说:“学问虽远在中国也当求之”。“这句话有着丰富的内涵,中国是文明古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史,距阿拉伯万里之遥。穆圣号召人们来中国学习。一是说明学习的重要;二是说明不是只学习一种知识,而是多种知识都要学。我们身在中国,不努力学习中国文化,岂不是违反穆圣的遗教吗?”他还说:“发掘地精读《古兰经》与圣训;批判地博览中、阿书籍与杂志,抓住光明面,进步面,革命性,建设性,使它具体化,系统化。”

他在《我的求知与学术生活》中说:“我很喜欢宗教学问,尤其各宗教的书,特别是比较宗教学、宗教哲学和理论。我有志做个宗教学家;我很爱社会科学,尤其是哲学和文学。我有志做个翻译家、哲学家和文学家。我想从原有的各哲学创造新的哲学体系。又爱文艺理论和文艺批评,对旧书展开批判,创造反映时代精神的哲理小说。我不大爱自然科学,但只常用其法则和规律说明自己的论点。我很爱理论的东西,博览过多家的学说和主义。想搞一套中国主义和走自己道路的东西。我很爱地理知识,游行大半中国,想到国外作学术观察。成个当代大旅行家。总之,自己的思想上是一匹脱缰的马,如果客观条件许可,我的求知欲是无穷的。天地是宽广的,成就可能是很大的。”

 他正是一个学习广泛知识的典范,始终是夜以继日的伏案不倦。在刻苦攻读伊斯兰经典的同时,还博览群书。广口博积。掌握各种有用的知识。他的学术情趣几乎延及人文学科的各个方面。表现出一个穆斯林学者强烈的求知欲和使命感。

陈阿訇走了。他短暂的一生,却给人们展示了一个多姿多彩的精神世界。可他却走了,只带走了一丝无限的牵挂;一颗耀眼的明星陨落了;一个高贵的灵魂泯灭了;一个知识的金库烟没了。他的失去是我们时代的悲哀。使中国穆斯林拥有更加清醒的头脑。诚如人们评说:“他一生善良、清贫、勤奋、艰苦。他一生从未侵害过任何人的利益。他无愧于国家和社会。他一心只想做学问,只想用伊斯兰思想来净化穆斯林的心灵。他虽死犹生。他将永远活在广大穆斯林的心中。”是的,他离开我们已经40多年了,而时至今日,仍无法抹去那声枪响击洒在穆斯林心田里的那滴血迹。我们只能含泪缅怀他。缅怀他为中国伊斯兰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缅怀他为中国穆斯林留下了一笔丰厚的精神遗产;缅怀他为中国穆斯林的觉醒抛洒了一腔热血。

世人常说:“高品无形,大德无影”,可他却给世人留下的是一个有影有形;有声有色的人格魅力。为了领悟那是一个多么高贵的灵魂。择录两段他的哲言;在《自传》中说:“我有一颗不死的心,牛一般的精神。我要向荒原上去寻找绿洲;到沙漠里去建筑金字塔。我要用青春的火把照得世界光明。我要向成功的乐园飞去。这是一个倚美的远景啊!”在《黎明呵,我期待着你!》中说:“我要照穆圣‘求学自摇篮至坟墓’的明训,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格言,向宇宙人生去努力学习。日日新、又日新!我认清时代赋予我的使命。我不妥协,我不胆怯;我要像一头牛,一峰驼,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去工作。用我的生命之火,烧尽穆斯林间的隔膜;用我的命泉之水,洗涤历史加给我们的污垢。我是剑、我是火。我把整个生命与精力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伊斯兰教民族、世界人类的自由解放而作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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