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者按语:本文作者达丽雅.优素夫最早毕业于开罗大学英文文学比较学专业,后来又获得新闻学外交事务研究生学位。 她现在担任《伊斯兰在线》欧洲穆斯林社会经济版编辑。 本文中的小标题编号是译者增加的。]
欧洲当代著名伊斯兰学者塔里格.拉玛丹教授最近出版了一部新书《大改革》(Radical Reform)。 根据书讯介绍,这是他在“伊斯兰科学”、“现代思想”和“穆斯林多数和少数人口的社会”中闯荡二十年,通过读书、写作、观察和总结经验,写成的一部书。
在这部书里,他引入了一个新概念“伊斯兰科学”,有详细的分类,以便更加清晰地认识伊斯兰社会。 例如,他提出对伊斯兰须在“具体环境”中的理解,而不是局限于经文“字面”的理解,因此,对他的许多观点和理论,必须从广义上思考才能解释得通。 在欧洲,许多人把“欧洲人”与“穆斯林”分为两路不同的人群概念,而拉玛丹教授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不作分别的解答,而希望人们认识“欧洲穆斯林”的单一概念。 他说,在世俗化盛行的欧洲,必然存在“欧洲穆斯林”的新群体。
在“西方穆斯林社会及其展望”一章中,他坚持这个观点,并且论述发展方向,而在“伊斯兰面对西方和现代化挑战”的一章中,他却说,伊斯兰国家必须走开放和发展的道路,进入现代化。 拉玛丹教授对欧洲穆斯林的发展始终抱有信心,看到未来发展的特定地位。 早在2002年,他接受保罗.东尼利采访时就预言说:“过不了多久,在西方国家的穆斯林将对整个伊斯兰世界做出贡献,因为,我们面对着直接挑战,我们在做着许多在伊斯兰国家不许可做的事情。 我们这里需要建立智囊团、自由论坛和协商会议,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妨对权威持批评的态度。”
他认为,在伊斯兰国家与西方穆斯林社会之间存在鸿沟,而且将持续下去,因为缺少沟通,通往互相了解的道路还很漫长。 他提议对某些有争议的行为“暂且停止”。
一,“暂且停止”的教训
在2005年3月30日,拉玛丹教授发表了一个声明,在针对肉体惩罚的问题上,如乱石砸死,他提出了“暂且停止”的实例。 他说,现行的惩罚制度“只对妇女和穷人、或者对贫穷的妇女有效,从来没有发生过对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人实行过这种惩罚。”
他提出这个观点之后,受到许多方面的议论和反駮,多数来自穆斯林的学者。 拉玛丹教授在《大改革》的前言中就表达了对这些负面反应的不满。 在他看来,这是“缺乏冷静辩论”的陋习造成的,这是一种“毒害当代伊斯兰思想的邪恶”阴影。
拉玛丹教授受到各种指责,其根本原因,他被看成是欧洲派的学者,是“山寨版”的伊斯兰,甚至连他所赞美伊斯兰学术思想,如对穆斯林社会不断奋进的“创制学”,他的观点也遭到拒绝。
他的声明发表之后,各种反应都很激烈,成为众矢之的。 开罗美国大学政治系的一位教授艾玛德.沙希姆2005年12月29日对《伊斯兰在线》记者说,由于拉玛丹教授所处的欧洲环境,他不得不为欧洲的穆斯林寻找一条生路。 他说:“生活在欧洲的穆斯林学者左右为难。 西方人说他们是‘恐怖主义’或‘极端主义’,而穆斯林说他们是‘超现代化’或‘西方化’。 更可笑的是,有许多学者,如拉玛丹本人,前后背着双料黑锅。”
对于现实存在的思想矛盾和意见分歧,许多学者对拉玛丹教授提议的“暂且停止”号召表示难以实现。 因为,欧洲穆斯林与伊斯兰国家之间存在着社会差距,在互相不能沟通和理解的现状下,“暂且停止”也难以成功。
二,最新的口号是“大改革”
拉玛丹教授认为,他提出“暂且停止”建议时态度是冷静的、温和的,没有想到遭到如此非议和抵制。 他决心奋斗不止,加快步伐,进一步提出“大改革”,以攻为守。 他说,面对复杂的局势和严峻的挑战,任何缓慢的运动都难以奏效,小打小闹的“改良”根本无济于事,穆斯林社会的全面改造刻不容缓,没有这么多精力对社会所有领域都深入调查和改良。 只有下痛苦的决心进行彻底“大改革”,长痛不如短痛。
拉玛丹教授所提议的“具体环境”中理解伊斯兰,或他的“大改革”思想,都不是什么新理念。 他在不同场合所表达的这类思想早就引起了西方媒体的注意,例如在2002年采访过他的保罗.东尼利就曾把采访的报道用了“他是否穆斯林的马丁.路德?”这样醒目的标题发表文章。 西方的媒体观察家们认为拉玛丹与马丁.路德有可比的合理性,因为“拉玛丹对伊斯兰的主流思想提出了挑战”。 另一个重要的特点是,拉玛丹教授提议应根据“具体环境”需要理解《古兰经》,是同马丁.路德如出一辙。
西方媒体对拉玛丹教授的类比对他很不利,错怪了他提议改革的初衷,使许多穆斯林的学者怀疑他的真正动机。 这些都是不很明朗的潜台词,如今出版的新书《大改革》,有澄清这些误解的涵义,例如他说:“改革,这个字眼看起来包含着危险性,有人担心会伤害伊斯兰的基本原则,也担心是在模仿基督教世界的宗教改革。”
他的许多议论是有针对性的,希望消除人们的忧虑,他举例说,伊斯兰从来就没有害怕过别人批评,而且历来都有开放型的优良传统。 他说:“在过去这个阶段,我们的辩论内容,不是争论改革是否合法,而是讨论我们开放所能允许的限度,(把改革限定在伊斯兰的原则之内)。”
三,经文的“字面”怎样理解,或由谁解读?
拉玛丹教授在《大改革》中触及了一个伊斯兰学术界很敏感的话题,即真主启示“字面”理解和诠释的权威。 他说:“经文的辞句固然直接影响到阅读者的感觉,但是最后的结局,是阅读者的心理和思想状况决定了他对经文的解释。 因此,对经典的理解,不能排除个人主观成份,所以就产生了不同的解释。”
他认为,穆斯林的学者,历来都思想活跃,在各个时期都出现过对《古兰经》生动活泼的领悟。 但是,他说,理解真主启示的《古兰经》不是漫无边际的遐想,或苦思冥想,而是有原则限度地正常思考和领会。 在解读经文含义时,方法上须遵循平稳中正的原则,才能产生对实际行为的有效指导,硕果累累。 在他的《大改革》中没有列出解读《古兰经》的原则,但他明确说明了,诠释《古兰经》的学者必须具备某些合法条件和资格,他称之为经文的“诠释权威”。 在采访中,他对记者东尼利说:“实际上,在伊斯兰中,没有什么教会的权威,我们理解,这是一个宝贵的优势,是伊斯兰存在的积极意义。 假如我们都不敢发表意见,没有主见,等待上峰指示,那么,这个缺陷就太大了。”
在《大改革》中,拉玛丹教授提议,建立伊斯兰精神指导机构,为了实现伊斯兰的最高道德目标,就必须建立学者的权威性,这就是伊斯兰的社会科学。
四,无新意,有争议
实际上,建议成立伊斯兰社会科学院,培训现代伊斯兰法学专家,在不同领域中进行“创制学”研究,这些都不是新主张。 在许多伊斯兰国家,以及穆斯林少数民族的地区,都有学者提出过类似的见解。 拉玛丹教授在他《大改革》一书中再次阐述这个建议,其中有两点意义。
第一,他在这部书中提到有两类伊斯兰学者,一类是对经典的“字面”派,另一类是“具体环境”派。 这两大学派,都应当受到重视,给予他们平等的机会,成为伊斯兰宇宙观的核心力量。
第二,有许多穆斯林学者,特别是伊斯兰国家的学者们,对于在欧洲非穆斯林面前公开谈论某些敏感的宗教问题,会感到不舒服,例如真主启示的经文、对现实社会的应用、宗教权威等等。 他们担心,这些欧洲的非穆斯林学者之中有对伊斯兰不友好的人,他们有可能借机会攻击伊斯兰。 拉玛丹教授认为,这些非穆斯林的学者,他们有某些学术方法或挑剔性的指责可以利用来推动伊斯兰进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他说:“从他们那里,我们可以看到穆斯林社会现存的问题,也可以借用他们的科学工作方法,进行自我改进。” 他在许多场合都说过洋为我用的思路,即“伊斯兰为体,外来思想为用”的模式。 通过这样的方式,穆斯林大众将受到教育,理解伊斯兰的真谛,而不会陷落在西方文化大染缸之中。 他认为,全世界的伊斯兰,从十三世纪就开始了在西方强权面前被动防守的局面。
他认为,穆斯林世界迫在眉睫的使命是,走伊斯兰自己的道路,对社会进行创制改革。 他说:“我们的思维理性和奋斗精神,来自伊斯兰的两大思想泉源:《古兰经》和圣训。”
五,知识和人群的区域性
拉玛丹教授把伊斯兰的知识分为区域性,在我看来,还应当把各地人群这样区分开,因为不同地方的人,接受能力不完全一样。 譬如说,拉玛丹和许多学者都主张,伊斯兰国家与非伊斯兰国家的穆斯林社会,互相沟通;伊斯兰的学者与广大民众,也应当互相沟通。 因为互相存在不同的理念,所以,当他提出某些法制措施“暂时停止”时,各地反应不一。 他的这本书《大改革》必将在世界各地引起广泛讨论,各持己见。
如前所述,拉玛丹教授认为,西方的穆斯林将对整个伊斯兰世界产生影响。 假如欧洲的穆斯林社会与伊斯兰国家互相隔离,互不了解,这种设想就无法实现。 伊斯兰国家的广大民众对西方所知甚少,不了解那里的穆斯林社会,只是在出现头版头条新闻的时候,才觉察到那里也有穆斯林,如对拉什迪的追杀、法国国会通过禁止盖头政令、丹麦报纸刊登辱圣漫画。
这些负面的消息,给伊斯兰国家穆斯林带来不好的印象,他们认为穆斯林在西方国家受凌辱,表明了西方对伊斯兰的敌视。 这种情绪无助于穆斯林对欧洲国家产生好感。 另一方面,从欧洲穆斯林的角度看待伊斯兰国家抱有疑虑的眼光,例如要求他们对祖籍国家保持忠诚、恐怖主义思想输出、以经济资助干扰欧洲穆斯林的内部事务。
六,期待改革,须互相联络
总之,世界伊斯兰运动的原动力在伊斯兰国家,他们那里应当首先了解西方社会中穆斯林的处境,比如他们面临的社会挑战和社会机遇,以及他们所处地位将对伊斯兰世界发展有利。 欧洲的穆斯林,也应当了解伊斯兰国家穆斯林的潜在能量和现实的弱点。 欧洲的穆斯林社会,应不断前进,但不失其欧洲特色,保持独立性,弘扬他们从伊斯兰国家带来的原则和传统。
双方的沟通须有文化桥梁,例如伊斯兰法学与研究欧洲理事会就是一个有力的沟通工具。 当代是资讯时代,应充份发挥信息的功能和效益,确定奋斗目标,制定奋斗纲领。 正如拉玛丹教授主张的那样,我们双方都需要建立起互相联络的桥梁,如互联网、智囊团、学术论坛和专题研讨会等等。 我们双方的信息不嫌多,越多越好,透彻了解对方的初衷和行动规划,才能实现全面改革。
(阿里编译自:Tariq Ramadan:Radical Ref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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