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斋

        王静斋(1879-1949),现代中国伊斯兰教著名经学家、翻译家、大阿訇,与哈德成、达浦生、马松亭并称为现代中国“四大阿訇”。

        静斋名文清,经名叶尔孤白,以字行。回族。清光绪五年(1879)农历二月初二日诞生在天津清真北大寺附近一阿訇世家。8岁时始学习阿拉伯文,受教于其父兰庭阿訇膝下。后来他在《五十年求学自述》中回忆道:当时自己贪玩,“因此屡受先父痛挞,邻里亦多白眼相加。戚友怂先父迫我改途,先父不可,居恒语余曰:‘汝既知戚友不以尔为可造之材,自当努力上进。异日学成,能集二三子课读,余愿已足,不敢再作非分之奢望也。’云云。余闻而窃自奋曰:异日得志,除弊风,扬真理,愿天下人皆得正道!”

        光绪二十年(1894)起,静斋正式进经堂学习阿拉伯语读本及浅近教法学十余种,间亦涉猎一些波斯语。不久,他又先后投于李长贵、马玉麟、于勉斋、金连荣、刘绪魁、海思福等阿訇门下。其中,于勉斋、海思福二师对其影响最大。

        于勉斋,讳志诚,山东恩县满庄人,京津地区著名阿訇。一生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勤于拜功,谈吐儒雅,精于典籍,通晓伊斯兰教教法学,对中国传统文化(国学)亦颇有研究。其学问、品德及宗教操守令静斋敬佩,他对学员既严格要求又耐心教育更使静斋愿意聆其教诲。从1897至1905年,他先后任教于北京、河北各寺时,均有静斋随往;1905年在安育清真寺,他亲自为静斋“穿衣挂幛”,举行毕业典礼。在河间任教长时,他特别注意对静斋进行汉文化的培养,要静斋到县考考棚的临时市场上购得《五方母音》、《玉堂字汇》各一部,刻苦攻读汉文。后来,王静斋能成为伊斯兰教经典汉译家,应该说是与于阿訇循循善诱、全面培养、严格要求有直接的关系。

        海思福(1821-1918),字全五,沧州孟村丁庄名阿訇海四爷之子,名震华北,享誉阿拉伯世界。品端学粹,貌亦非凡,为华北地区“提倡遵经革俗之第一人”。居恒不好多言,遇事则词锋甚锐。擅长排难解纷,重口德,戒诬衊。对教中新旧派问题有自己明确看法,说教全凭正当经典,从不逞意气,颠倒黑白,闹无原则纠纷,深受静斋推崇。海老酷爱学习,又因经济力充足,购存“印版西经”(阿拉伯文、波斯文经典)最多,对静斋影响甚巨。1903至1904年在丁庄寺海老门下求学期间,王静斋茹苦含辛,忍饥耐寒,求学之志弥坚,每晚利用独居寺中之机,闭扉如饥似渴地阅读海老所存经典200余种,如大部头的《沙米》(五巨册)、《斐特哈盖低勒》(八巨册)等,均一览无遗。这使他受益良多,发现前辈阿訇因袭相传的“错误不少”,为日后倡“遵经革俗”打下了坚实的思想、理论基础。此外,1914至1916年,海老还与冠县沙锦章、沧县李正芳阿訇一起,以经堂语气原文直译《古兰经》六巨册。译稿虽因故未刊印发行,但作为教内直接由阿文原典译经的先行者,对静斋日后译经事业也应有示范意义,影响不可低估。

        王静斋一生以追求学问为最大的乐趣。这种孜孜不倦的追求,终于使他成为中国伊斯兰教一代宗师。他通晓《古兰经》经注学、圣训学、教法学、教义学及伊斯兰教历史,精通阿拉伯语、波斯语,对古汉语、英语亦有相当造诣。历任河北、北京、辽宁、黑龙江、天津、山东、台北等地10余所清真寺教长,设帐讲学,弟子众多。1922至1923年,因“耻于应具之知识落后,当为之善功有缺”,为扩充眼界,增广见闻,取长补短,考察阿拉伯地区伊斯兰教实况,以便日后在华推广新式伊斯兰教育,有益于国家与教门的进步和发展,在马君图、马榕轩等人资助下,王静斋偕弟子马宏道从天津出发,经南京、上海、香港、新加坡、印度麻达拉司、孟买、苏彝士抵开罗,考入埃及爱资哈尔大学深造。在此期间,他抓紧一切时间刻苦学习,每天除在校受课外,还要携带纸笔赴埃及国立图书馆阅书并随时抄录。“于是,千百年来未经前人解开之疑问,得以解决者很多。”1923年秋,与马宏道赴麦加朝觐后,顺便在沙乌地阿拉伯各地及土耳其君士坦丁堡、安卡拉等地游历,考察伊斯兰世界现状,受到近现代伊斯兰教改良主义思潮一定程度的影响;还搜集和抄录了阿文经典600余种,为后来从事译经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27年9月,在弟济民、子宝琮协助下,王静斋创办了《伊光》月报,自任总经理兼编辑、记者;尹伯清、陈鹭洲、张石麟、王辉庭等先后任编辑、会计、发行等。在《创刊词》中,王静斋写道:“现今的世界,非从前可比,东西洋如同是里外屋,种种的消息时发时至,所以国际间相需互助,各施其发展国权的巧妙手段。独有我国的同人,对于国外本教的消息茫无所知……本报愿作国人的耳目,按期将本教各国的近闻介绍给大家……作各方穆民同胞研讨学问、互换智识的小机关。”社址设于天津清真北大寺。月报每期4版,1万多字,内容丰富,有经训、教义、教法、教史等译文,也有述评、游记、人物介绍、专访、问题讨论、新闻报导、各地教务活动、答读者问等栏目,全面介绍伊斯兰教历史、文化,介绍中国穆斯林生活,宣传马果园等人“遵经革俗”的宗教主张。大部分文字均系王静斋亲自译写或撰写。创办《伊光》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为此,他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从创刊至1939年2月止,坚持出刊长达12年之久,月报印数每期一二千份,读者遍及全国,全部免费赠阅。抗战期间,社址频繁变更,常常是王静斋走到哪里,就把社址设在哪里,把《伊光》出版在哪里,充分体现了静斋阿訇百折不挠、一往无前的精神。可以说,《伊光》月报不仅是研究中国伊斯兰教文化的宝贵资料,在中国伊斯兰教报刊史上占一极富特色的重要地位;更是全面了解和研究静斋阿訇品德、思想、学问、性格的第一手珍贵资料。

        王静斋阿訇一生清贫,不断追求进步,爱国爱教,刚正不阿。20世纪初,伴随着中国社会的巨大变革,中国伊斯兰教与回族新文化活动也拉开了序幕。1906年,童琮在镇江创办东亚穆民教育总会。1907年,国内14个省的36名留日回族学生发起组织留东清真教育会;天津回民丁竹园出版《竹园白话报》;北京丁宝臣出版《正宗爱国报》;1908年,留日回族学生出版《醒回篇》。与此同时,1907-1908年,锐意兴办新式回族教育的王宽阿訇,在北京城内相继创办了回文师范学堂和京师第一两等小学堂,经学之外兼习汉文与科学知识,成绩斐然。对于这些新鲜事物,青年阿訇王静斋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他订阅《竹园白话报》、《正宗爱国报》、《民兴报》、《大公报》、《法政浅说》等报刊,阅读《饮冰室》、《中国魂》等书籍;主动向耶稣教徒王某学习英语;并于1912年申请加入了孙中山先生创立并领导的中国国民党,支持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的宏伟大业,参加国家的社会政治运动。他经常为《正宗爱国报》、天津《民兴报》投稿;也曾于1915年一度担任《北京新报》编辑,代张子文阿訇编辑《回教史》、《雷门鼓》两个栏目。在新保安,他曾力倡改革当地回民婚礼旧俗;在大厂,他曾大力宣传伊斯兰教严禁重利盘剥的规定;在安育村,他在正课之外向学员增授《回耶辨真》及汉字读本。30年代后,他更是“一反往常之从俗敷衍”,立志“摆脱旧束缚,改造新环境”,积极倡行“遵经革俗”。1930年1月,他在《伊光》报上发表的一篇《评论》中提出:“假若《马克思全集》、《列宁丛书》人手一篇,均悉其义,则中国各省绝少任何之反动也。”1937年日本悍然发动侵华战争。1938年,针对马良筹组伪中华回教公会,王静斋与时子周等在郑州组织成立了中国回教抗日救国协会。在《伊光》报上,他发表了大量抗战文章;在所译解的汉文《古兰经》中,他对有助于抗战的经文多加注释并借题发挥,鼓吹抵抗侵略,扶持正义,不怕牺牲,是穆民应有的信仰;要坚信中国人民的“圣战一定获胜”,日本帝国主义的“魔战终归败北”,“勿信逆徒的蛊惑而变节”,“慎防奸人乘机造谣”。他多次撰文痛斥降敌卖国行为,无情地揭露汉奸的丑恶嘴脸,主张以抗日与否作为分辨良莠善恶与真假学者的标准。他说:“学者一当汉奸,他那人格破产,他那学业亦连带得一文不值了。”

        王静斋毕生从事伊斯兰教学术研究,翻译伊斯兰教经典,成果等身。其学术成果主要可分为三类:(1)各类文章与作品;(2)译着;(3)《古兰经译解》。

        王静斋一生撰写了大量文章,其代表作有《五十年求学自述》、《我之译经小史》、《中国近代回教文化史料》、《发扬伊斯兰文化之必要》、《巡礼游记》、《中国回教经堂教育的检讨》、《中国回教掌故》、《喂!果园马老阿衡逝世矣——一代贤豪,生来值得》等。在这些作品中,王静斋以其特有的语言风格,如实地记述了自己一生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为后人留下一笔珍贵的中国伊斯兰教学术文化资料。

        王静斋的译作也很丰富。1914年任山东宋庄清真寺教长时,他以5个月时间翻译了印度名阿訇赖哈麦图拉的《伊祝哈鲁络汗格》,名曰《回耶辨真》,上下两函,共6章13节,北京牛街清真书报社出版发行。1928年,出版自己编译的《中亚字典》(俗称“王氏小字典”),“除解释纯粹亚拉伯字句,并考证先达译而欠妥之字句外,更诠释近年列入亚拉伯文中之意、法、波、西、希腊等国译音字句,以及埃及与叙利亚之土语”,为习学阿拉伯语和汉语提供了方便。1931、1935年,先后出版《选译详解伟嘎业》第1集、第2集。1934年,在北京刊行《中阿双解中阿新字典》(俗称“王氏大字典”)。1936年,在北京西单牌楼回教俱进会总部,组织“中国回教典籍编译社”,开拓《欧母代序文》(回教法学通论),并修润赵明远之母丁蕴辉女士遗稿波斯文的《老欧母代》,均得以刊行问世。同年,又译《回教遗产继承法》、《回教亲属篇》。1947年,以68岁之高龄译波斯诗人萨迪的名著《古洛斯汤》为《真境花园》,4月由北京清真书报社出版发行。

        王静斋最引人注目的成果是他的三部《古兰经译解》。1925年,即他朝觐及埃及留学归国后的第二年,便开始着手翻译《古兰经》,历时4个月,译稿全部完成。因自感“译词欠妥”,将译稿束诸高阁,仅从中节选出一本《赫提》刊出,以作投石问路之计。不久,接受北京赵文府先生建议与300元资助,在北京东四清真寺南讲堂再次试译。在侯德山(松泉)等人赞助下,历20阅月,终于完稿,存于侯氏之手。1932年,这部《古兰经译解》(甲种本)由中国回教俱进会刊印于北平。全书为绿色布面精装16开竖排本,书名为楷体字烫金,译者署名王文清,扉页有许宝蘅篆字题签。卷首有徐世昌、许世英的两篇《序》和侯德山的《弁言》,有译者所写《凡例》10条、《标点用例》14则。正文共597页,总计约30余万字。译解皆用文言,释文简略、扼要,译文准确、易懂。

        1937年12月17日开始,着手译经堂语体的《古兰经》。至1938年12月7日,在颠沛流离中完成全经译稿。惜译稿尚未修正,1940年突然被日军飞机炸毁。9月,他移居重庆北碚云龙山庄,重整旗鼓,独居斗室,通宵达旦地译经不止。至1941年3月17日,再次译完全部30卷天经。旋即应邀赴宁夏整理译稿,翌年8月整理完毕,石印60部“非定草”,即《古兰经译解》(乙种本)。线装10册16开本,行体字誊抄,行款整齐、美观大方。卷首有《例言》,附参考书目8种。译文内容与丙种本相近。

        1938年12月1日,在乙种本译稿即将完成之际,王静斋即已开始了他的丙种本汉译工作。该译本,他初名之为“白话汉译古兰天经”,用普通白话体裁,并加《哲俩来呢》原注,有时还补以《侯塞呢》、《煮麦利》等经注;详加注释,对每节经文颁降的原委都考证清楚,一无缺漏;有助于抗战的经文,多加注释并藉之有所发挥。1945年夏,王静斋飞抵重庆,以译稿就正于乡友时子周先生。时君熟读穆罕默德·阿力英文译本,对《古兰经》内容颇有心得;同时,更佐以郁思甫·阿力的译本对照。历时不足两个月,凡译稿中未能决定之译句,大多迎刃而解。1946年10月上旬,上海永祥印书馆正式出版印行《古兰经译解》(丙种本)5千部。该译本布面精装16开,封面由白崇禧题签。全经有注释1943条,另有“略解”、“附说”和眉批,对译文详加注解及发表译者个人看法,是深受国内穆斯林信赖和喜爱的《古兰经》汉译本,广为流传,影响深远。

        据王静斋在一些文章中透露,自1937年春起曾一度着手译丁种本《古兰经》。后因听说唐柯三、孙燕翼、马松亭、王梦扬等共组译经团体,由唐氏充任汉文主稿,遂将这一工作计划搁浅。

        1948年,69岁的王静斋出游西南各省,考察中国伊斯兰教文化教育及学术研究情况。下半年,应台湾穆斯林邀请,出任台北清真寺阿訇。因不惯于当地生活习惯和各种环境,只呆了几个月,于翌年春返回大陆。不久,在旅经贵阳时,因积劳成疾,终于一病不起,于1949年5月25日(农历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八)归真,享年70岁。故后被安葬于贵阳郊外白桦山回民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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