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代土耳其,有一个专用名词“艾塔特突尔基”(Ataturk),意思是“土耳其之父”,或称“国父”,必定是指开创现代土耳其的革命英雄,受人尊敬的穆斯塔法.凯末尔(亦译:基马尔)。 自从二十世纪初土耳其成功地完成了现代化革命之后,关于凯末尔的传说和美誉数不胜数,给好几代土耳其人留下了固定的印象。 他就是土耳其人普遍认识的国家之父,现代土耳其缔造者,伟大的革命家,并且倍受西方国家推崇,成为穆斯林世界改革的模范和先驱。
但是,最近拍摄完成了一部电影,是凯末尔的生平传记片,破除了许多神话般“革命伟人”的传说,根据历史事实,表现出他是一个真实的人,有许多缺点、错误、陋习和思想局限。 这部强调还原历史真实的电影,污损了在土耳其所有公共建筑大厅里悬挂的这位国父威严形像,使民众对凯末尔胜过亲生父亲的印象发生了动摇,引起了许多人的震惊和不满。 土耳其人都知道,这位伟人在告别人世时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要记住我。”
这部电影的名称就是《艾塔特突尔基》(土耳其之父),导演是土耳其最著名的文献片艺术大师坎恩.顿达尔。 他所描述的这个活生生的凯末尔,对人很严厉,烟瘾大,酗酒,最后患有严重的忧郁症。 他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说:“我所想要表现的穆斯塔法.凯末尔更有人性,容易让人理解。 而不是那些塑像和伟人肖像所展现的样子,周围插满国旗,没有一点人情味。”
这部电影在举行首演式的前五天里,吸引了四十七万观众,受到广泛好评。 当导演和主要演员与观众会面时,座席中发出了欢呼声和赞扬声,但同时,在媒体上也充斥了许多批评和谩骂。 例如土耳其著名专栏作家伊斯拉菲.昆巴萨尔在全国发行的民族主义日报上写文章说:“我们的国父培育了一个历史上的新兴民族,但是今天所看到的是一个疯狂的酒鬼。 请问英国人能接受这样的丘吉尔形像吗?” 更有激进的世俗主义份子,把矛头指向西方国家,认为这是西方新阴谋,他们企图瓦解由凯末尔创建的土耳其世俗军队,在土耳其挑起伊斯兰复兴热潮。 2003年,协助美国进驻伊拉克的土耳其军人遭到美国军队逮捕,与萨达姆的投降部队相同待遇,激情了强烈的民愤,几乎中断了土美外交关系。 例如著名作家义吉特.布鲁特说:“这部电影,就是这个阴谋的一个组成部份。” 他呼吁人们不要去看这部电影,他说:“我希望你们不要去看,也要劝说你周围的人不要去。 我们不能允许在孩子的头脑中生成贬低土耳其之父的印象。” 有两名医生联名向法庭提出诉讼,他们指责电影中过多表现了凯末尔吸烟的镜头,并且电影中旁白说“他每天吸三包半烟”,是一个锁链式吸烟者。 这些镜头给观众非常恶劣的形像。
这部传记片,在介绍中说,编导有意要破除土耳其现代历史上一个人造的神话。 在凯末尔有生之年,他就把自己描绘为土耳其的超级人才,在土耳其三大城市树立了他的塑像。 在他1938年逝世之后,由他培植的军事将领们对他的吹捧变本加厉,特别是在1980年发生的军事政变之后。 现代土耳其是一部军队操纵政府的历史,他们制造了三个后果:第一是军队干涉政治、第二是强行通过的土耳其世俗宪法;第三是“凯末尔主义”意识形态。 根据1980年军事政变之后的宪法修正条例,所有大学生必须“忠诚于土耳其之父的民族主义思想、忠诚于土耳其革命原则”,把侮辱凯末尔的言行定为触犯法律。
导演顿达尔说,出现这些誓死捍卫凯末尔形像的人都有一些歇斯底里,因为他们不看看人们现实的思想。 他说:“我的儿子背诵的凯末尔颂歌同我儿童时代一样,我当时背诵的国父颂歌同我父亲一样。 向土耳其人灌输的热爱国父思想已达到了饱和状态,而过度的宣传适得其反,人们对国父产生了反感和疲惫。 现代的年青人喜欢拿国父当笑料,讽刺挖苦。” 他说:“当发生1980年军事政变时,凯末尔主义是军队整治民众的大棒,所以产生了相反的效果。” 报刊许多文章评论说,顿达尔编导的电影“只不过恢复了凯末尔本来的面貌,让他的形像更有人情味。” 人们呼吁土耳其军队控制的国家档案馆公布凯末尔的历史资料,如他的日记和私人信件,让民众了解一个真实的凯末尔。 例如土耳其女传记作家仪佩克.卡里斯拉,在她2006年出版的凯末尔夫人传记中,被发现有“不恭敬”的言词而获罪,她说:“真正的犯罪是隐藏凯末尔的个人资料,剥夺了人民的知情权。 一个热爱人民的政府,就不会把人民都看成是愚蠢的阿斗。” 她对由这部电影引起的全国辩论“处在很不正常的状态”,她说:“广大的人民为此感到愤怒,他们很吃惊。”
(原载英国《独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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