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要:伊斯兰和儒家,作为人类的两大文明,都肩负着教化民众、治理天下的使命。它们按各自铺设的道路塑造担当这一使命的代表,来实现各自的社会理想。儒家以“圣王”(内圣外王)的标准要求代表其精神实质的典范来肩负其经世济人的使命,而伊斯兰则让“卧利”(真主的朋友)这一完美的人格和道德的模范来实现它的现实使命和社会主张。两种人格的外在功能虽然相同,他们的志趣却不尽一致。“卧利”追求敬主律己、贱己贵人的“仆人”精神,而“圣王”则以修己成人、安民治国的“君主”形象为旨归。
“伊斯兰文明和中华文明都是人类文明的瑰宝,都对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1] 二者孕育出了人类精神追求和行为实践的两个重要的文化传统,为人类思想的进步和社会文明的发展开辟了两条行之有效的道路。儒家作为中国文化的正统,两千多年来,根深蒂固地扎在华夏文明的土壤中,深深地影响着中国人的精神导向和思想情趣;伊斯兰作为一个世界性的宗教,一千四百多年来几乎传遍了地球的各个角落,被无数人奉为神圣的生活方式而指导着穆斯林的言论和行为。伊儒两大文明作为普适性和入世性的精神传统,都把人类的生存和文明的提升视为其关注的物件,把社会的和谐与世界的大同当作其教化育人的现实目标[2]。儒家为此设计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一套“推己及人”、层层递进的宏伟蓝图和人生道路,以个人的“修身”为本,达到“平天下”的目标,以此实现儒家“天下为公”、“世界大同”的理想。同样,伊斯兰也为了实现其核心的价值——“和平”,即人类的和平、世界的和平,而努力造就“善良的人类”,并为此设计了“良好的个人→良好的家庭→良好的社会→善良的民族→良好的国家→善良的人类”这样由小到大、环环紧扣的人类晋升的途径和路线。[3]
然而,这样宏伟的计划和伟大的工程由谁来承担呢?两大文明都把这一大业委托给了自己理想中的圣贤——“圣王”和“卧利”。
理想的人格
毫无疑问,儒家理想的人格就是“内圣外王”,即“圣王”,他是儒家伦理道德的最高典范和人格修养的最终目标。这一提法虽然最早由道家的庄子提出,直到宋代才被儒家采纳,但它符合儒家的传统精神追求。儒家三代圣贤孔、孟、荀子以不同的方式表达了相同的概念。[4] 所谓“内圣”,是指自我修养达到最高境界,成为道德完备的人,而“外王”指以内在人格为基础的政治人格,是道德修养达到完备后对国家政权施以“王道”的人。荀子的思想可以作为“内圣外王”的最好解释,他说:“圣也者,尽伦者也;王也者,尽制者也;两尽者,足以为天下极也”(《荀子·解蔽》)。所谓“尽伦”,就是在个人生命中完成最高的道德;“尽制”则是在政治社会中建立最完善的体制。现代学者对“内圣外王”做了这样的解释:“做修己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内圣;做安人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外王”(梁启超语)、“内在于个人自己,则自觉地做圣贤的功夫以发展完成其道德性人格之谓也,外而达于天下,则行王者之道也”(牟宗三语)。实际上,“内圣”要完成道德典范的品格,“外王”要做到治理天下的功业。“内圣”的功夫是为了达到“外王”的目的,而“外王”的威力是以“内圣”的人格力量来支撑,二者相辅相成。值得注意的是:儒家的人格典范是“圣王”,肩负着治理百姓、安邦定国的使命和义务。
《古兰经》提出了“卧利”的人格标准,将其作为伊斯兰的最高人格典范。“卧利”一词,意思是“喜悦的人”、“亲近的人”、“保护者”或“朋友”等,在宗教语境中专指“真主的朋友”。[5] 该词在阿拉伯语中用于两种意境:主动意境和被动意境。第一层意境,凡主动喜悦真主的人,即为“真主的朋友”(卧利);第二层意境,凡被真主喜悦的人,即为“真主的朋友”(卧利)。第一层意境由《古兰经》明文“真主是信士们的“卧利”(保护者)”得到了印证;第二层意境由明文“我的保佑者,确是真主,他降示经典,他要眷顾善人”得到了印证。[6] 第一层意思的“卧利”,凡有信仰且虔诚,而且喜悦真主的人都可以自称,但第二层意思的“卧利”,谁都不敢自称,因为真主喜悦谁,只有真主知道,人不可妄断,除非有一些明显的“迹象”,而真正的“卧利”还不情愿在自己的身上显示什么“迹象”。[7]综合理解“卧利”一词,即得:凡通过主动喜悦真主而得到真主喜悦的人,为“卧利”或“真主的朋友”。根据《古兰经》的提示,“卧利”具备两个最基本的条件:虔诚的信仰和衷心的敬畏。《古兰经》说:“真的,真主的朋友们,将来没有恐惧,也不忧愁。他们就是通道而敬畏的人。”(10:62-63)先知穆罕默德也对他们进行了描述,还揭示了他们的其它品格。据艾布·胡赖尔传述,先知曾说:“真主的仆人中有一群人,连众先知和烈士们都羡慕他们”。有人问:“主的使者呀!他们是谁,但愿我们爱他们?”他说:“他们是没有钱财交往,没有血缘关系,只因真主而相互敬爱的人;他们的面孔如同灯塔上发出的光;在人们恐惧的时候,他们不恐惧;当人们忧愁的时候,他们不忧愁。”说完,他诵读了上述经文,人们才知道他指的就是明文中提到的“真主的朋友们”。[8]
罕百里派教义学家伊本·泰米叶(西元1263--1328)认为,“卧利”是信士中居高品级的人。他把“卧利”分为两等:“中和的人”和“先行者”。这里,他借用了《古兰经》的两个概念。[9] 所谓“中和的人”,他解释说,是履行一切义务、远离一切禁戒的人;“先行者”,就是履行一切义务并展现嘉言懿行、远离一切禁戒并排斥恶习陋俗的人。[10] 圣训学家伊本·哈杰尔·阿斯格俩尼说:“卧利就是认识真主、勤于崇拜、忠于功修的人”。
在历史上,穆斯林特别是苏菲派给“卧利”赋予了极为丰富的内涵,但《古兰经》中仍然保留着“卧利”的原始内涵和基本定义。“卧利”首先是信士,对“卧利”的要求,就是对信士高标准的要求。《古兰经》说:“只有这等人是信士:当纪念真主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感到恐惧;当宣读真主的迹象的时候,(那些迹象)增加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只信任他们的主;他们谨守拜功,并分舍我所赐予他们的。这等人确是信士。”(8:2-4) 这是作为一个“信士”的最高理想,但它对于 “卧利”而言,是最起码的素养。这说明信士也有等级,一部分人的理想,却是另一部分人的基本素质。有人问穆圣的孙子哈桑:“你是信士吗?” 他说:“信仰有两种,你若问我是否有信主、信天使、信经典、信先知、信后世、信天堂、信火狱、信复活、信清算,那我就是信士;你若问我是否是‘当纪念真主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感到恐惧’的信士,那指真主发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属他们之列。”[11] 前一类是普通的信士,后一类是“卧利”;前一类自知,而后一类则不然,因为是不是真主所喜悦的“卧利”,人自己无法断定。
“卧利”有哪些品德呢?根据《古兰经》明文(第8章第2-4节)的描述,“卧利”有五个属性或特征:第一、“当纪念真主的时候,他们的内心感到恐惧”;第二、“当宣读真主的迹象(即经典)的时候,它增加了他们的信仰”;第三、“他们只信任(托靠)他们的主”;第四、“他们谨守拜功”;第五、“分舍我所赐予他们的”。从以上表述来看,他们的品德主要有:敬畏、虔诚、坚定、勤于拜功,这些品格具有崇高的宗教价值。而第五个品德“分舍我所赐予他们的”,却包含着极高的社会价值,因为真主“赐予他们的”,包含了知识、财富、权力、资源等等,“用真主所赐的恩典惠及众人”。[12] 伊本·泰米叶等学者认为,“卧利”不仅履行宗教的一切义务,而且还要干各种“善功”。所谓“善功”就是真主所喜悦的一切有利于人的工作,包括“从马路上移开伤人之物”。而这样微不足道的“善功”在生活中何其多,这些都是“卧利”平时要干的工作。因此,“卧利”不仅是道风仙骨、离群索居的修士,而且还是惠及桑梓、仁覆天下的善人。
如何培养理想的人格
理想人格为个人修养的最终目标和自我成全的最高境界,要实现这一理想,须得通过多层次的精神修炼和多维度人格培养。以儒家而言,要想成为“内圣外王”,先得从“修身”的功夫做起。“修身”的基本方案是:须得做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内修功夫[13]。所谓“格物致知”者,即穷万物之理而致人之知;“诚意”者,即守“慎独”,而“正心”则于内心不受“忿忮”、“恐惧”、“好乐”、“忧患”之影响,而信守诚善之不失[14]。至此,个人“修身”的功夫基本圆满。按儒家的观点,修到这一功夫的人,便是“君子”。“修身”、“修己”或“内修”,目的都是成就“君子”的人格。孔子认为要成为“君子”,其构成要素包括仁、义、礼、智、信等作为“人”应具有的品质。[15] “君子”是儒家人格修炼中,是达到个人素质顶点的人,是“内圣外王”中已经获得“内圣”的品质,但尚未实现“外王”功效的人。“君子”是次于“圣人”的人格境界,是进入“圣人”境界的首要门槛。[16] “孔子对君子的论述,概括起来说,即仁以为本、礼以为质(的人)”。[17] 君子具有克己复礼、恭敬谦让、诚信和顺、仁为己任的品德。[18] 许多学者认为,孔子追求的最高人格实际是“君子”,而不是高不可攀、难以实现的“内圣外王”。[19]
总之,“君子”要晋升为“外王”,须培育更高的人格魅力和能量储备,使“君子”足以“齐家”,再将能力和魅力扩展延伸,达至足以“治国”,管理国家,安抚百姓;再将个人能力和魅力进一步扩展延伸,达至足以“平天下”,统治天下的人,管理天下的事。也就是说,“君子”一旦完成自己的“修身”,借助仁义礼智信的魅力,将自己的影响力施加在家庭,能够治家(齐家),进而治国,再能统率天下的话,便实现了最高的人格典范——“内圣外王”。
伊斯兰确立的完美人格,即“卧利”的品质,在伊斯兰苏菲的理论与实践中,内涵极为丰富,入门的起点虽然不高但很困难,[20]晋升的道路非常艰辛,修炼的方式也相对复杂。但本文试图用经训,来阐述伊斯兰培养完美人格的基本功夫。有段圣训描绘了一个普通穆斯林向“卧利”晋升的路线图。据大贤欧默尔阐述:“有一天,我们在先知跟前坐着,突然来了一个人,衣服雪白,头发乌黑,不见旅行的痕迹,我们中谁也不认识他。他坐到了先知的眼前,膝盖对着膝盖,把双手放到了他(先知)的大腿上,说道:‘穆罕默德呀!告诉我什么是伊斯兰’。先知对他说:‘你作证‘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为其使者’;谨守拜功;完纳天课;斋月把斋;能力所及时朝觐天房’。他说‘你说对了!’我们很奇怪,他自己问还自己证实。他又说:‘告诉我什么是信德!’他(先知)说:‘你信真主、信天使、信圣人、信后世、信好歹的前定’。他说:‘你说得对!’ 他又说:‘告诉我什么是至善!’ 他(先知)说:‘你拜主犹见主,你若不见他,他会看见你的’。”[21] 这段圣训所描绘的精神升华的历程非常明确,通向“卧利”的道路清晰可见。圣训揭示了“卧利”必须经历的三个阶段:穆斯林、信士和“卧利”。首先通过一丝不苟的 “五功”(念、礼、斋、课、朝)完成“穆斯林”的基本修持,再通过虔诚坚定的信念达到“信士”的境界,最后通过时时刻刻严格的“律己”修成“卧利”的正果。那么,“卧利”就是时时把自己置于真主的监督之下,让自律成为自己生活的常态的人。在他身上最突出的品德就是“自律”,它是“卧利”最基本的功夫和素质。他时时感到真主的督察,也就是中国人所谓的“抬头三尺有神明”的感觉。
“卧利”首先是一个完整的伊斯兰信士,他不仅遵守“五桩天命”,笃信“六大信仰”,而且还将信仰和功修内化到了心中,再从内心反射到了行为和感情中,最终表现为:忠于真主,鞠躬尽瘁;勤干善功,当仁不让;严于律己,如履薄冰;广施博赠,惠及桑梓。
伊儒人格典范的志趣
伊儒两大文明造就的理想人格,虽然都是各自的最高典范,但由于两大文明存在本质的差异,理想人格的情趣和志趣大不相同,从中透露出了两大文明的不同最求。
1. 儒家以“人道为中心”的精神旨归,造就的“圣王”是统管天下、服务于民的人。他以“爱民”、“亲民”达到取悦于民的目的,为降服百姓创造条件。政治理想是“圣王”的最终目标。伊斯兰以“天道为中心”的灵性追求,塑造的“卧利”是以崇拜真主、服务同类的人。他作为真主在大地上的代治者,通过仁慈和具体的施舍和天课泛爱众生,取悦真主,因为真主是一切的创造者和养育者。先知穆罕默德说:“你们没有正信,直到你们仁慈”[22]。即“卧利”要做到仁慈的功夫,否则,难以名副其实。“卧利”为了追求真主的喜悦,向他的被造物施予仁爱。
2. 儒家的“圣王”,其修身目的是为了“安人”,以其外在的权力和威严震慑百姓、安抚民众,努力将自己的内在力量外施与人,追求不朽的功勋,成就王者的伟业,要为他人立言,泽被众生,希望流放百世。“卧利”的修身,是为了“自律”,塑造完美的人格,以内在的魅力和修养影响他人,以模范榜样的形象供他人学习和仿效,不以不平等的地位向他人施加影响。先知穆罕默德说:“我奉命来成全美德”[23]。美德首先是属于个人的,它不是强加于人的法令,而是展示个人内心世界的风范。如果“圣王”关注的是外部世界的管理和秩序,那“卧利”则更多地倾向内心世界的建设和平静。
3. 儒家的理想人格,是修己治人的王者,他势必要凌驾于臣民之上,自我意识自觉不自觉地凸显,使他与庶民之间产生隔膜。伊斯兰的“卧利”则是臣服于真主的一名“仆人”,他虔诚敬意地伺奉真主,与众生平等地敬拜真主。伊斯兰认为,人类是平等的,全是真主的仆人,从人性上没有高地之分,也没有贵贱之别,惟凭一颗敬畏之心,使人变得贵贱不等。先知穆罕默德说:“真主对我说:‘你在圣王和仆人使者之间选择!’ 我选择了仆人使者”。[24] 先知尽管是真主的使者,但甘愿做一名仆人,不愿表现王者形象,甚至在人面前要显得渺小。《古兰经》说:“至仁主的仆人是在大地上谦逊而行的,当愚人以恶言伤害他们的时候,他们说:‘祝你们平安’”。(25:63)所以,伊斯兰的“卧利”,其自我意识相对内敛,不求张扬。
结束语:
伊儒两大文明塑造的理想人格,均有各自不同的精神追求,虽然都将经世济民作为“修身”的依归,但终极志趣并不相同:儒家彰显自我的魅力,而伊斯兰彰显真主的伟大;儒家“修己”为了“安民”,而穆斯林“修己”为了自律;儒家人格典范会脱离民众,高高在上,而伊斯兰的人格典范就寓于民间,融入现实。最后,“圣王”的所有志趣在于“此世”、“此岸”,而“卧利”的志趣既在今世又在后世,最终的依归是真主和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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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温家宝,《尊重文明的多样性》,2009年11月7日在开罗阿拉伯联盟总部的发言。
[2] 见丁士仁,《伊斯兰社会形态的蓝图》。
[3] 见丁士仁,《伊斯兰社会形态的蓝图》。
[4] “内圣外王”的品格在孔子那里表现在“修己安人”、“立己达人”和“为政以德”的思想中;在孟子那里就是以“性善论”为基础的“仁政”学说;而在荀子那里则是以“性恶论”为基础的“化性起伪”、“尽伦尽制”的政治理想中。见郑臣,《原始儒家的内圣外王之道》,《聊城大学学报》,2007.1,第38页。
[5] 历史上穆斯林哲学家曾提出过“完人”、“人极”等概念,都是“卧里”的别称。伊本·阿拉比提出了“完人”概念,中国明清穆斯林学者提出了“人极”的概念。
[6] 见《古兰经》3:68和7:196。真主要保护他所喜悦的善人,但谁是善人,只有真主知道。
[7] 见伊玛目冉巴尼,《麦克图卜》,第二册,第92封书信。
[8] 见《艾布达悟德圣训集》
[9] 然后,我使我所拣选的仆人们继承经典;他们中有自欺的,有中和的,有奉真主的命令而争先行善的。那确是宏恩。《古兰经》35:32.
[10] 见伊本·泰米叶,《解法解析大全》,第12册,“苏菲篇”。
[11] 穆罕默德·热什德·立达,《光塔经注》(阿拉伯语),光塔书院,开罗,594页。
[12] 同上
[13] 《大学》:“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14] 《大学》: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 ,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15] 见胡继明、黄希庭,“君子——孔子的理想人格”,《西南大学学报》,2009.4 第7页。
[16] 朱义禄,《儒家理想人格与中国文化》,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年,41页。
[17] 唐凯麟、张怀承,《成人与成圣》,湖南大学出版社,1999年,104页。
[18] 同上,104-105页。
[19] “君子”一词在《论语》中出现过107次。见胡继明、黄希庭,“君子——孔子的理想人格”,《西南大学学报》,2009.4 第7页。
[20] 苏菲的修炼始于“忏悔”,普通人只要能忏悔,便可进入修炼的进程。
[21] 《布哈里圣训集》、《穆斯林圣训集》,“信仰篇”。
[22] 《妥伯拉尼圣训集》
[23] 《牟塔圣训集》
[24] 《穆斯林圣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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