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译自英国,作者Jeremy Rifkin,是美国著名未来学家,现任华盛顿经济发展趋势基金会主席,着有等论着。这是一篇作者的自白。----伊光编译组)
我只能极为惭愧地承认,在“9-11事件”之前对伊斯兰十分无知。我粗略地了解一些巴勒斯坦与以色列冲突的历史背景,也知道一些西方工业国家对阿拉伯国家石油的依赖。天天看到的新闻都是那些穆斯林的产油国,伊拉克、伊朗、沙特阿拉伯、利比亚、叙利亚等等。美国要垄断世界,必须控制那里的石油。我对那里人们的伊斯兰信仰和穆斯林与欧洲冲突的历史,几乎一无所知。
恐怖分子对纽约的袭击一次使5000人丧生,使我感到吃惊,政府说,那个事件与伊斯兰极端分子有联系。我同许多美国人一样,从那时开始寻找和阅读关于伊斯兰的著作,探索伊斯兰的基本教义、信条、历史演变、发展现状、内部结构、对外关系、与西方文明的矛盾和他们的未来理想。有些资料使我兴奋不已,我发现了一种新的人类文明;也有些资料使我感到对未来世界的威胁。对这个月十五本社会畅销书的统计中,关于伊斯兰的书籍有七种,英文翻译的【古兰经】是榜上有名的畅销书之一,“9-11事件”把全美国变成了一个学习伊斯兰的大学校。人们希望从这些著作中找到“9-11事件”与伊斯兰的联系,也希望看到伊斯兰对未来世界的影响。说真心话,我所学到的与其说是伊斯兰知识不如说是对自己的重新认识。
我们西方人目空一切,现实就是我们的全部世界,对其他的文明的基本思想不肖一顾。我们要求全世界都接受他们能看到的现实,西方文化主宰世界,这就是唯一的标志文明。我们不能想象,世界上竟然有人不同意这个观点,或者不热心追求代表世界的西方先进文明!因此,在西方人看来,要么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即使是有,也一定是一种怪人,像我们这样的正常人就不能与他们交往。那样的人属于“另册”之类,在国际事务中可以忽略不计。
在过去的几个星期,我读了一些穆斯林学者的文章,他们确实在报怨处处受到“屈辱”,受“屈辱”的深度远远超过他们对贫困或对缺乏民主权利的感受。屈辱的意思是对他们做人尊严的否定,没有使他们享有足够的人权和尊重。“9-11事件”测试出了他们对我们的反应,也许使人难以置信,在穆斯林世界,许多人对在袭击事件中死亡的数千美国人感到无动于衷,甚至一些很有地位或很有教养的穆斯林,都貌7b为让美国人吃点苦头,不值得同情。有相当多的人认为,如果真是本拉登发动的这场袭击,他做得很对,替他们出了口闷气。不管怎么样,这个事件迫使西方人对世界上十二亿穆斯林存在的注意。我们为这个觉醒付出了很残酷的代价,但是,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是否真正从中吸取了一些教训,还须等待,静观后效。
如果我们能摆脱对极端分子的邪恶行为无休止的谴责,而对伊斯兰文明冷静地分析,深入了解他们的思想和信仰,可能收获更大一些。我们应当不失时机地倡导一场空前的文明对话,问问穆斯林对我们西方价值观的评价,例如西方的民主、自由、性开放。穆斯林世界对这些问题上都有明确的区别和概念,他们对我们这些观念不能认同。我们可以同穆斯林世界谈判,是否能够承认多元文化的社会,大家互相尊重和平共存?那样对双方都有利。穆斯林也会向我们提出问题,如为什么西方社会如此疯狂地追求物质文明,而彻底抛弃精神信仰,把人类降低到了赤裸裸的动物欲望和野性?
如果,可能的话,双方都能获益,取长补短。资本主义从产生到发展也不过数百年的现代,而伊斯兰文明有1500年不衰退的文明历史,难道没有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吗?如今世界上,每五个人平均有一个是穆斯林,他们坚持自己的信仰和文明,可能都是荒谬的错误的吗?西方人在排挤他们,使用种族隔离、毁坏名誉、军事管制等不文明的办法限制他们的存在和发展,防范他们之中新生的恐怖主义。如果把每年用于军事武器和情报工作的数以千万亿的经费改变策略,用在改善关系上,促进互相了解和文明交流,是否会有异曲同功之妙用?令人感到寒心的是,西方人不能平等地对待本国的穆斯林公民,如在欧洲和美国,那些国家都有数百万的穆斯林生活在那里,美国有600万穆斯林,英国有200万,德国有300万,法国有500万人。此外,世界上有50多个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国家,还有许多拥有众多穆斯林人口的非穆斯林国家。人口学家预计,再过24年,世界上的穆斯林人口将上升到四分之一。这些人不愿放弃自己的文明和社会习惯,他们将是未来世界的最大群体,这个世纪即将成为穆斯林的世纪。
西方人在盲目防止穆斯林发展的时候,却忽略了埋在自己附近的两颗定时炸弹。第一,社会学家发现,不论是在欧美国家,或是在伊斯兰国家,穆斯林人口的年青人占多数,世界穆斯林群体是年青化的趋势。他们受到歧视,失学、失业,生活在贫困中,他们被压在西方“全球经济一体化”的社会底层。人口多达十亿的年青人,他们有活力,要生存,要奋斗,必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造反势力,他们将要求改变不平等的地位。第二,西方人已经习惯把宗教当作私人的事,而每个人应当效忠于国家;但是,穆斯林的思维心态恰恰相反,他们没有看重国家,而把信仰看作是社会的凝聚力。比如从索马利、苏丹、波黑、科索沃、车臣、中亚到阿富汗,西方人都奇怪地发现,他们吸引了³
很多外籍志愿军团参加战斗,他们之间以“弟兄”相称。许多穆斯林没有国家的概念,他们说“国家”和“民族”是西方殖民主义强加给他们的,目的是对穆斯林世界实行分而之治。甚至在美国这样的新穆斯林社会中,他们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可是坚持认为自己是“穆斯林在美国”观点的人大有人在;在阿富汗的塔利班队伍中有英国和欧洲的穆斯林参战。这些人,一旦成为穆斯林,他们视自己是世界穆斯林社会的一部分,而不再是美国的爱国者。“9-11事件”后,欧洲和美国的一些穆斯林说,如果他们的国家召募他们去当兵打阿富汗,他们绝不服从。西方国家在设想未来将按照西方社会模式“全球一体化”美梦的时候,世界上早就存在一个“伊斯兰的一体化”。他们是根深蒂固的世界力量,稍有机会,他们就可能汇聚成国际洪流,其势不容轻视,而且将来总有借机会爆发的一天。
西方社会凭借科技和武器迅速的发展,使自己忘乎所以,欠下了一笔睦邻友好文明对话的债。工业发达国家在快车道上飞奔的时候,最好有时间想到世界上还有别人,必要时,应当学会让路,尊重别人。我们不要因为速度快而没有时间问问自己是谁,不要只顾目标而不思考行车的安全,给另一个古老的文明留一条生路。如果发生撞车,自己的损失未必比别人小。
西方大国的领袖们在设计世界反恐怖战略的时候,犯下了一个明显的错误。他们以为把本拉登和他的凯伊达组织与伊斯兰分离开,就能获胜。他们把本拉登现像孤立地对待,好像铲除这一个人,便可天下太平,消除对西方的威胁。假如西方的战略家们如愿以偿,把现存在全世界的伊斯兰恐怖组织一网打尽,以西方作对的伊斯兰文明就此也不会结束。两种文明的冲突势在必然,形式可能多种多样。现在的西方政治家、军事家和新闻媒体都在得意忘形地讨论他们对付伊斯兰伟大杰作,是“一场世界大游戏”;而当前最需要的是一场世界大对话,寻找这两种文明的和谐与互惠。玩弄这场“大游戏”的人将不久发现这是一场给世界带来巨大灾难和危险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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