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国追捕了十年的本拉登,最后落网,击毙。 他的死,结束了一个时代,也为穆斯林世界清洗了面容,显露出穆斯林世界的真相,为此,穆斯林的社会、学者和政治家们,感到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代的结束,但怎样开始一个新时期,并无固定的规划和时间表,尚存一个许多人焦虑等待的悬案。 对未来的预测,不妨首先回顾产生本拉登这个人物的时代特征,分析当时的世界局势,看清基地组织的历史背景。
在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基地组织在胎动,蕴育即将成熟,当时在整个中东的局势,可以用一个词来表达:无望。 一种莫可名状的无望感觉,在所有中东国家弥漫,全世界都受到传染,内心里感到压抑,前途渺茫。 每个国家都受到许多社会因素的困扰,内忧外患,人心惶惶,如国内独裁统治,对西方屈从摇尾乞怜,代表中东穆斯林尊严的巴勒斯坦人民受到武力压制和政治迫害,美国以其强大的实力公开偏袒以色列,而萨达姆政权玩弄地区政治霸权,蠢蠢欲动。
中东阿拉伯国家在遭受西方百年殖民主义之后自甘堕落陷入民族主义泥坑,各国只顾自己的“民族”利益,造成阿拉伯世界四分五裂。 例如埃及人,以埃及社会对自己识别,自扫门前雪,不问世事,被卷入埃及的社会矛盾和冲突,对其他国家的“阿拉伯兄弟”一无所知,对世界局势更没有兴趣关心。 但是九十年代后半期,与中东临近的穆斯林地区,却出现另一番景象,许多地方的民族解放运动发生了星火燎原之势,如俄罗斯的车臣、波斯尼亚、克什米尔和索马里。 他们是在二战之后西方霸权的受害者,诉求独立、自由和解放,逐渐形成了穆斯林世界意识,遥相呼应,互相对话和求助。
那个时代正是在冷战之后,共产主义消沉在失败的阴影中,所有国家的穆斯林被认为是“无望”的群体,民族主义的毒素从阿拉伯蔓延到欧亚非大片领土。 民族主义是西方百年侵略和前苏联统治的得意之作,引导各国穆斯林以边疆内“民族”认同,追求各自民族的利益,共同的信仰伊斯兰蜕化为空壳。 西方的谋略家们预料:一旦中毒,穆斯林世界必将彻底崩溃,瓦解,走向灭亡。
以疆界划分的“民族”化违背伊斯兰的社会学原则,是对穆斯林社会“稳麦”理念的背叛,而在所有的穆斯林国家都存在坚持伊斯兰信仰的基本民众,他们被称为是无国界的“伊斯兰主义份子”(Islamists)。 他们属于世界弱势群体,在国内受到独裁政权的压迫和排斥,在国际上受到谴责和驱逐,他们没有实力,没有政权,代表最“无望”的一群。 这些人在西方国家,倍受歧视和孤立,许多国家容不得他们的存在。 受形势所迫,这些人对伊斯兰社会的认知和追求,转化为“基地组织”思想的种子和生命,他们在特定的条件下苏醒了,而且迅速成长。 所以在那以后,顺理成章,以本拉登为首的基地组织形成势力,活跃在许多国家。
今天的世界同当年基地组织思想形成时期大相径庭,各国国内外的局势都与十多年前极不相同。 与当年普遍的“无望”相比,今天中东各国的青年充满对未来的希望和美好憧憬。 许多国家的青年上街示威游行,向政府提抗议,要求改革或革命,这正是他们怀有希望的表现。 有了奋斗目标,才有奋不顾身的努力。 当代是全球化资讯时代,彼此无间隔,思想迅速流通,人民之间很容易沟通和联合。 他们理解人民起义的力量,可以通过和平的努力达到当年基地组织同样的目标,所以他们决心付诸于民主运动的方式,呼吁政治选举和社会改革。 现代的武器不是自杀炸弹,而是互联网和微博。 他们的行动,证明基地组织所坚持的“吉哈德”思想已过时,如今只局限在一些小地区,绝大部份地方的“恐怖主义”方式被送进了历史博物馆。
中东人民,感到最大的压力来自国内的独裁,他们确定的革命第一目标是斗倒眼前的独裁政权,甚至不惜借助于西方的军事力量,为民主和自由而奋斗,例如埃及、突尼斯、利比亚、叙利亚。 他们毋须采取基地组织的暴力,只需要民族团结和民主声势,积极参政,信息流通,大力宣传,动员民众,和平地过渡到独立与尊严的社会。
上世纪后半期“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巴勒斯坦与以色列的冲突,如鲠在喉,成为当前社会进步的大障碍。 在美国主导下的巴以形势,可能成为新时代转折点的重大因素,如果处理不当,有可能把新出现的满腔热情和崇高理想转变成整个地区的广泛愤怒和对抗。 在如今资讯时代出现的民主大潮,同当年独裁政权时代不同,任何超级大过或地区霸权不可能通过操纵一个政权控制整个国家或整个穆斯林世界。 今天的局势对美国总统奥巴马是一个政治胜败的选择,也是他可能获得成功的机遇。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假如美国和以色列看不清如此有利的形势,照老黄历一意孤行,有可能陷入一蹶不振的永久灾难。 中东人民揭竿而起了,他们要民主,要自由,要自尊,要公正,是时代的最强音,过去受侵略、受迫害、受剥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历史上曾经通过帝国主义的压力同本国独裁者达成秘密不平等条约,维持长期统治,奴役百姓,那样的日子没有了,因为通讯发达,一切都要暴光,没有秘密协议藏身的场所。 中东人民的反帝反独裁是广泛的民众运动,轰轰烈烈,万马奔腾,不再像过去的基地组织只会玩弄恐怖小把戏。
总而言之,我们都站在历史的十字街头,本拉登的死,来到的时间正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历史必须翻开新的一页。 美国凭借着它现有的实力和对中东地区的历史影响,还掌控着某些程度的主动权,但须知,历史的选择是无情的。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阿里编译自土耳其5月4日《今日时代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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