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有良知的人,不管是穆斯林还是非穆斯林,无不对法国发生的恐怖袭击义愤填膺。于是,关于法国为何屡屡成为恐怖袭击的目标,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昨晚认真看了央视四套《今日观察》中两位专家的观察和分析,觉得还是没有触及问题的深层原因。法国参与对IS的打击、保安措施不如美国严密等等,固然不排除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透过这些表面因素,此前法国通过立法禁止穆斯林女性在公共场合戴头巾、《查理周刊》对先知的侮辱、在学校禁止给穆斯林和犹太学生供应无猪肉餐,等等,也许是恐怖袭击的文化和社会诱因。我们不是说它们是直接原因,但恐怖分子利用了这些事件触发的穆斯林公民的众怒,就像以前9•11恐怖袭击者利用了美国打压穆斯林世界、偏袒以色列而触发的全球穆斯林的反美情绪。
作为一个合格的公民,合格的穆斯林,对任何形式的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理应同仇敌忾,同声谴责。这既是古兰经和圣训的庄严教导,也是穆斯林在世界风云诡变中的智慧抉择。纵观穆斯林的历史,无论是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先知、四大哈里发,以及伊斯兰鼎盛时期的任何一个穆斯林元首,都严厉禁止杀害无辜的平民。但是,针对法国恐怖袭击这样如奥朗德所说“史无前例”的事件,如果我们仅仅对恐怖分子口诛笔伐,或把根本原因归结于IS,然后像克里那样发誓剿灭它,那么,这个问题的解决也许依然遥遥无期。
许多西方人,特别是西方领导人,对1965年美国总统林登•詹森处理黑人暴力事件的历史应该不陌生。詹森处理“瓦兹事件”的做法,与丹麦漫画事件以及英国《查理周刊》侮辱先知事件后西方的态度大相径庭。他没有像现在的西方国家那样,每每发生暴力或恐怖事件,除了发誓打击暴恐分子以外别无行动,而是首先设立一个专门的委员会负责调查这一事件。结果,委员会发现了众多问题,包括贫穷、工作歧视、教育不平等、住房歧视等,所有这些问题都借白人员警对待黑人的行为体现出来,这些问题不应该因为黑人采取了街头暴力的抗议方式就被抹煞。美国政府通过立法或修改某些法律,以及更强的文化敏感性等措施来逐步解决这些实际问题。除了通过《民权法案》禁止房屋销售、租凭、贷款方面的歧视,文化媒体中也禁止出现带有种族主义色彩的内容,而代之以建设性的声音,如马丁路德•金的演讲等。詹森对“瓦兹事件”的处理可以作为解决民族矛盾或其他矛盾的范例。
如果一种暴力活动达到相当的规模,甚至演变为频频发生恐怖袭击,虽然不排除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本身的因素,在一些国家和地区也不排除分裂主义作祟,但这不能解释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屡禁不止的现实,其中必然隐藏着某种深层的文化、政治或经济原因。对此类事件的处理,除了对暴恐分子绳之以法,更重要的是通过文化、政治、教育和经济手段去根除少数人的煽动之所以起作用、少数人的暴恐之所以屡屡得逞的内在因素,切实去落实民族、宗教、文化、社会、经济诸方面的平等理念;团结大多数信教群众,满足他们的正当信仰、文化和社会诉求,同时打击少数极端分子和暴恐分子,而不是无事找事,专门去刺激扩大爱好和平、安居乐业的信教公民,制造民族歧视和宗教歧视。一些地方把正常的宗教信仰,正当的民族服饰,甚至胡须这样的自然生理现象与极端主义混为一谈,统统予以打击的做法,恰恰帮了极端分子和暴恐分子的忙,客观上宣传了他们所散布的“政府意在消灭宗教”的谣言。
历史和现实中,暴力活动乃至极端主义,恐怖主义,往往是一种现象,而不是本质。 以“9•11”恐怖袭击为例,有些学者认为它是对美国单边主义和霸权主义的强烈反应——尽管我们应该谴责恐怖袭击者,但这并不是问题的全部。美国前总统威尔逊说过:“每一个像我们一样热爱和平、渴望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和制定自己法律的民族,都能够自由自在、不受干扰,同时又能够得到安全的保障。……我们很清楚,只要别的民族受到了某种不公正的待遇,那么,这种不公正的事情迟早也会同样降临到我们自己身上。”让人扼腕叹息的是,后来的美国及西方领导人,并没有记取威尔逊的这一珍贵告诫,“9•11”事件、《查理周刊》遇袭事件,以及刚刚发生的法国巴黎恐怖袭击事件等等,似乎被威尔逊不幸而言中。
对这次恐怖袭击中的遇难者,我们的悲痛不亚于法国人民,对暴恐分子的愤怒也是如此。但如果我们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我们就不是一种对事件本身以及世界负责的态度。在与全球一道,谴责恐怖主义、立誓彻底消灭恐怖主义的同时,作为法国革命的发源地,作为近代第一个把自由、平等、博爱之风吹到世界的国度,法国是否应该对自己近年来以世俗主义为名推行的种族歧视、宗教歧视和民族歧视政策予以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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