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成:不孝有五 失学为大

中国封建社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奉孔丘、孟轲为“万世师表”的儒家思想居于权威统治地位,凌驾于一切之上,主导和支配人们的意识形态。天经地义,神圣不可侵犯。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儒家奉为金科玉律,视为伦理道德的最高规范,流传干百年,深入人心,导致群起为“有后”而追求,避落个“不孝”之名。某些妇女因生理不育而被视为大逆不道,列为合法休弃“七出”律令罪状之一,横遭遗弃,置其饥寒于不顾。

为了“有后”,达官贵人不择手段,广植三妻四妾,纵情声色犬马。一般贩夫走卒对  “无后”也不忽视,因而酿成不少人间悲剧,鲁迅先生就此挥笔讨伐,斥之为“礼教吃人”。五四新文化运动也曾提出“打倒孔家店”,废除封建礼教的主张。

由此可见,儒家宣扬最大的“孝”是有  “后”,其内涵只单纯追求家族后继有人,足以传宗接代,列祖列宗香火不灭,根本不计较子孙整体素质的优劣。

 回族穆斯林学者依据古兰、圣训的真理教导,揭示将“无后”归责于人,既不合理,也欠公允。子嗣乃造物主至尊安拉恩赐,凭安拉意欲,或有或无,或多或少,或生男或生女,儿女或健美或残疾,,或聪慧或智商低下,概不由人。试看平民百姓之家,儿女成群,欲谋绝孕而不可得。与此相反,历史上某些封建帝王唯我独尊,富甲天下,拥有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干,欲求一子继承千秋帝业传之万世而不可得,岂可以视之为“不孝”?大清帝国作为中国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个王朝,咸丰皇帝(爱新觉罗·奕泞)仅有一子同治(戴淳)。同治不幸夭折,无子,由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最后不得不由爱新觉罗皇族中过继光绪(戴混)入承大统,光绪皇帝君临天下三十四年,无子又过继“宣统”(溥仪)作为末代皇帝而逊位,结束大清二百七十年的专制。溥仪先后娶了五房妻妾,也没有生下半个“龙种”。他的大半生致力于“复辟”、,企图恢复祖宗帝业,不惜卖身投靠日寇,认贼作父,甘当日寇一手炮制的“满州国”儿皇帝,对祖宗忠心耿耿,岂能说他“不孝”?溥仪,“文革”时期死去,始终不敢对祖宗有半句怨言。

 同治、光绪、宣统三个朝代,历时半个多世纪,紫禁城皇宫中从没有传出婴儿啼哭声。东华门右侧特设“乃兹府”,从全国各地精挑选来的一批“奶子” (乳妪),坐耗朝廷皇粮,没有接下一个哺乳皇子皇孙的神圣任务……满朝文武忧心如焚,认为大清气数已尽,徒呼奈何。 “乃兹府”派不上用场,人员星散,荒废了下采,荒烟蔓草,夕阳残照。新中国建立后修复,做了森林工业部长罗隆基的宫邸。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笔者住在东华门文华殿旁小院,经常路过“乃兹府”,听故宫老人提,起大清旧事,感慨系之矣。

 伊斯兰教强调子女是安拉所寄托,父母的职责是代安拉抚育而已。重男轻女为伊斯兰教法所不容许。 《天方典礼·父道篇》告诫穆斯林: “圣人(先知穆罕默德)云:勿以生男喜,勿以生女忧。唯男暨女,皆真主所寄命,男女必同育,聪拙必同爱。”父母的最大职责是代主育人,培养子女成为社会有用人才。

《正教真诠》严正指出:“(伊斯兰教)不孝有五,失学为大”,将“失学”提到人生最高度,卓越的见解,当今放之四海而皆准。伊斯兰“所谓绝后者,非绝子嗣之谓也,乃子失学!何也?一人有学,穷则善身,达则济世,流芳千古,四海尊崇,虽死犹生,何绝之有?有子失学,不认主,不体圣,不孝亲,不亲贤,不知法,轻犯宪章,累及宗族,遗臭万年,虽生犹死,何后之有?”(忠孝章)也就是说,纵然儿女成群,失学不教,集文盲、教盲、法盲于一身,碌碌无为,甚至违法乱纪,于家庭,于社会无所作为,虚度一生,最后必然导致伊斯兰传统断绝,以彻底“异化变俗”而告终。

封建社会提倡“愚孝”,是非不分,子女唯父母之命是从,一部《二十四行孝图》中卧冰、埋儿、泣竹、割股、弃妇、自残……比比皆是,死而无怨无悔,既残忍无情,也有悖伦理,令人难以接受。伊斯兰教也强调“孝亲”,而且提到仅次于“拜主”的高度。《古兰经》和“圣训”关于“孝亲”的谕示更是静夜晓钟,足以引起人们心灵的震撼:“安拉曾命令人孝敬父母。他的母亲辛苦地怀他,辛苦地生他,他受胎到断乳,共三十个月。他四十岁时说‘我的主啊!求你启行我,使我感谢你施予我和施予我的父母的恩惠,并奉行你所喜悦的善事。祈求你为我改善我的后裔。我确已向你悔罪,我确是一个顺服者。’”  ( 3:14)。

《古兰经》又强调:“如果他俩(父母)勒令你用你所不知道的东西配我。那么,你不要服从他俩。你们要皈依我,我要把你们的行为告诉你们。” ( 29:8)。父母即使属于“以物配主”之人,为人子女者都不可遗弃他们,仍要恪尽赡养他们的责任。先知穆罕默德云:  “天园之路在母亲足下”的教导更是流传千秋。因此穆斯林对待母亲倍加孝敬。礼拜中神存心临,一心向主,摒弃尘世,严禁旁顾,倘拜中闻母亲呼唤,可以回应(赞念安拉胡艾克拜勒)不坏拜功。赴清真寺礼拜途中,闻知父母有事,应当立即返家听命。父母亲年迈,暂时不愿子女远离身旁,朝觐功修甚至可以从缓,亲在,不远行,可以期之于他年。

父母生前健在之际,子女尽孝道最大要求是: “奉亲于无过之地,使不堕于违逆之中,脱离还报日之苦”  (《正教真诠·至孝章》)。就是说子女孝敬父母,首先要劝导他俩生前既要遵纪守法,服从国家法令。更要积极奉行伊斯兰教律,、坚持六大信仰与五大功修。力求一生清白,没有半点过失,两世平安吉庆,得以脱离后世还报日的惩罚。如果父母一意孤行,置国法教法于不顾,耐心劝导无效,决不可屈从,却不可放弃奉养父母终身的责任。

穆斯林对待父母,既要求“慎终”,就是促成父母生前凭坚贞的“伊玛尼”(正信)归真覆命于安拉尊阙之下。更要“追远”,悼念于父母亡故之后,就是洁身自爱,不辱亡亲声誉,完成亡亲遗愿(偿还债务,许愿善行)。尤其每日五时拜末,虔诚地为亡亲向安拉求恕。同时施散财物,周济贫困亲属;邻里,祈求回赐亡亲。经常游坟诵经,以告慰亡灵。更重要的是教育下二代,认主信圣,坚持伊斯兰道路,做名符其实的穆斯林,伊斯兰家庭传统不致中断,代代相传,上连祖考,下及儿孙,,共沾安拉无限恩泽,源远而流长。

显而易见,穆斯林对待下一代的要求是决不可失学失教。伊斯兰教传入中国近一千四百年,之所以能在华夏大地上扎下根来,历经风雨频摧而坚强屹立,就在于重视对子女教育,保持“回回本色”——伊斯兰信仰与特殊生活习俗,代有传人,传承不绝。明朝廷强制推行民族同化,禁胡姓、胡语(阿拉伯语与波斯语)、胡服、胡内婚……导致“经文匮乏,学人寥落,既传译之不明,复阐扬之无自”。严重的信仰危机使广大穆斯林愚昧无知,被斥之为“群氓”、“市井之徒”。  《清真指南·戒律》揭露:“倘有教门之家,尚存三分气象,如无教门子弟,纯变为汉教矣”,达宫贵人及一般平头百姓,甚至回回大族“易俗改教”者大有人在。穆斯林有识之士群起挽救,胡登洲大师深具卓识远见,从抓教学入手,开创寺院经堂教育的一代学风,关中地区经学林立,人才辈出,负笈前来投学者远至海南。经学由“八百里秦训”辐射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形成连锁反应,散播“阿林”种子。吴头楚尾江南地区回族穆斯林知识份子,独得海外风气之先,“博通四教”,(伊斯兰、儒、释、道),掀起伊斯兰汉文译着热潮,普及伊斯兰文化,不但扩大伊斯兰透明度,而且与经堂教育相结合,双管齐下,提高了穆斯林整体素质,共同挽救了式微的中国伊斯兰教。日本学者桑田骘藏誉之为“中国伊斯兰教之文艺复兴!”

近代,《醒回篇》作为长夜晓钟,撞击出“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时代最强音,回族穆斯林仁人志士又不遗余力地掀起发展文化教育的热潮,取得前所未有的辉煌成就。

“不孝有五,失学为大”,已在实践中得到验证,子女习学关系到个人、家庭以及中国伊斯兰的未来,立足今日,播种明天,值得每个中国穆斯林深刻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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