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人说起泰国穆斯林,都把目光集中在最南方的一小片地方,南方三府:陶公、惹拉和北大年。 这是概念化的错觉,其实,全泰国有几十个府都有穆斯林,例如南方除了以上三府,还有洛坤府、宋卡府、普吉府、甲米府、攀牙府、拉廊府、沙敦府,每个地方都有相当数量的穆斯林,形成当地的穆斯林社会。 首都曼谷周围以及中部的大城府,还有北方的清迈和清莱府;东北部的坤敬府、拉加信府、色军府和莫肯府,都有显著特征的穆斯林社会。
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最南方三府讨论穆斯林问题,因为那里的穆斯林最单纯,多为马来族,说当地的马来方言,重视伊斯兰教育和文化传统,他们为此奋斗的精神也比别处表现突出。 其他地区的穆斯林,种族和历史渊源有所不同,多数经商,社会关系融洽,平平稳稳过日子,很少有头条新闻出现。 全国有五百万穆斯林,占泰国总人口8%,南方最集中的区域有44%的穆斯林,其余的人分布在全国各府,各地文化、风俗和语言都不相同,但是都以伊斯兰信仰为共同基础,到处都建造类似的清真寺,所以统称为泰国穆斯林。 例如在1945年颁布的《伊斯兰优惠政策法案》中,“泰国伊斯兰”的用词,南方穆斯林拒绝接受,他们愿自称“马来穆斯林”,而其他地区的穆斯林,引以为荣,喜欢把“泰国”国籍与“伊斯兰”信仰结合在一起,成为自己的特征。
泰国中部穆斯林历史最悠久,是早期阿拉伯商人的后裔,曾在公元十三和十四世纪,大量的阿拉伯人涌入当时的曼谷地区经商和贸易。 公元十五世纪,波斯人和印度穆斯林在泰国中部大城府经商和定居,但在十九世纪中叶以后,由于社会动乱等原因,有大批中国人、孟加拉人和印度人,移民如潮,进入北方地区,形成了保持至今的穆斯林传统社会。 在近代历史之前,泰国的阿瑜陀耶王朝数百年间曾经开拓疆土,纳入了当时归信伊斯兰的边疆少数民族,如来源于印度的帕坦人和来自越南的占族,以及后来加入他们的波斯人、华人、马来人、印尼人和孟加拉人。 他们融入了泰国社会,互相通婚,所以无法查清确切的祖先,这些民族都是今天只会说泰语的穆斯林,多数居住在曼谷和大城府。
南方三府的马来族穆斯林有他们的历史特殊性,那里原本是一个独立的伊斯兰王国,沦为英国殖民地,在十九世纪时英国与泰王政府秘密谈判中成为交易的筹码,划归为泰国领土。 南方穆斯林自视是马来人,与马来西亚北方民族有血缘关系,信仰伊斯兰,说马来语,保持马来文化。
细分穆斯林社会,可以看到各地区别,绝大多数是逊尼派,有少数波斯人后裔的什叶伊斯兰,属于易司玛仪教派,在1979年伊朗的伊斯兰革命后,什叶穆斯林人数有所增多。 在逊尼穆斯林中,分别遵循两位法学家的学派,印度人后裔多数是沙菲仪学派,华人穆斯林多数是哈乃菲派,各自按照自己的传统传承教派,培训弟子和清真寺伊玛目。 在逊尼穆斯林之中,有传统的苏菲主义,也有现代派的瓦哈比学派。 泰国是佛教国家,民族性格温顺、善良、宽容,所以泰国的主流民族性也影响到那里的穆斯林,虽有教派之分,但彼此没有争论,更没有冲突,互相尊重,相依为命。 从宏观上看,生活在泰国佛教文化中的穆斯林,也都十分温和,凡是有礼佛供奉的宗教礼仪,穆斯林一律退避三舍,因为伊斯兰严禁礼拜偶像。 但是,穆斯林对泰族的佛教节日和礼仪从不抗拒,表示对泰国佛教文化和信仰尊重,从无干扰的行动。
只有南方的穆斯林对佛教礼仪表现抵触情绪,抗拒公立学校中的佛教教育。 穆斯林聚居的乡镇都有在教育部登记注册的合法“私立伊斯兰学校”,几乎吸收所有的穆斯林男女学童,课程包括伊斯兰和马来方言“加维语”。 南方北部的穆斯林,虽然历史上也是马来民族,但没有最南端人有如此强烈的宗族和种族情绪,他们接受泰国文化,说泰语,只以伊斯兰为信仰区别于泰国佛教徒。 南端以外的穆斯林,接受泰国普及教育,但保留社区伊斯兰学校,在普通学校中,从小学到大学,混同一般泰国人,只在伊斯兰学校和清真寺中保持穆斯林信仰特征,其中华人和印度后裔的穆斯林,受教育水平最高,有许多著名的穆斯林医生、工程师和社会学家。 例如在泰国北方的清迈,穆斯林的社会地位受人瞩目,受到当地民众尊重,因为教育水平高,专业技术人员多,对社会影响大。
在南方的穆斯林,因为不重视泰语教育,高中毕业考大学处于劣势,升大学难如同登天,因此他们选择到国外留学,如中东伊斯兰国家、东南亚穆斯林国家如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何文莱。 留学归国的毕业生,给南方地区的文化和教育更加增加了国际伊斯兰特色,与泰国本土文化向去更远,形成泰国境内异域文化邦。
泰国政府对待穆斯林,根据局势发展和穆斯林民众的要求,不断调整政策,保证穆斯林民族充份信仰自由,例如许可建造清真寺,穆斯林妇女在工作单位戴盖头合法,政府协助办理去麦加朝觐,承认穆斯林两大宗教节日,穆斯林聚居区内供应清真寺食品。 全国有泰国伊斯兰协会,地方有省级穆斯林事务管理局,国会中有穆斯林议员代表,全国有二十六家伊斯兰银行分行。 曼谷地区的穆斯林,在2006年成立了以穆斯林为主体的泰国和平党(Sasntuphrap Thai),积极参与社会和政治运动,维护穆斯林权益。 穆斯林社会团体和组织在2006至2007年之交热烈参与庆祝国王普密蓬'阿比德八十大寿活动。 许多穆斯林的聚居区,实行民事诉讼伊斯兰法制,泰国法庭许可当地穆斯林社区民事法律自治,由当地民众拥戴的长老根据伊斯兰法制裁决。
泰国各地的穆斯林,都与泰国政府有某种摩擦和纠纷,但绝大多数都是种族纠纷或政治问题,例如穆斯林在许多地方受歧视,但没有发生过宗教冲突。 新任总理素拉育,对待国内穆斯林问题采取一系列表示友好的举措,例如对前政府粗暴行为向南方穆斯林道歉,积极开展与穆斯林对话,消除前嫌和分歧。 泰国政府中曾经有过极端主义的官僚和军事独裁,对泰国南端三府的穆斯林实行残酷镇压,强迫他们接受佛教教育,企图改造穆斯林,极端路线一败涂地,激起更为强烈的对抗和流血。 所以,南端地区的穆斯林对曼谷政府的紧张关系是冰冻三尺,由来以久,需要许多年的耐心建立新的互信关系。
从最北方的清莱府到最南方的北大年,泰国穆斯林分布很广泛,但呈现出一条多种颜色的光谱,各地的穆斯林社会由于种族来源、历史背景和社会关系的不一样,在泰国这个佛教社会适应表现不同。 南端三府是一个历史遗留的特殊地区,但不能代表全国五百万穆斯林,从本质上说,穆斯林与泰国社会不存在宗教性质的对抗,因为伊斯兰和佛教都有宽容和仁慈的内在机制,信仰彼此尊重。 纠纷的要害是政治和社会问题,穆斯林要求享有平等的公民待遇和政治经济及文化权利。 现代的政府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素拉育总理任职几个月来,积极开展对话和改善关系,赢得了穆斯林领袖的信任和支持。
(阿里节译自《曼谷邮报》Many Faces of Islam by Imtiysz Yusu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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